说罢,他拂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漫天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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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四散,一地殷红。
纪云生刚走出吴樾坊的街巷,就见平时繁华一片的主街之上,凌乱地堆积着数不清的尸首。鲜红的血水早已从他们的身上流入积雪,凝固在了街边赤色的水渠之中。
不少妇孺和老人穿着单薄的冬衣,在尸首中翻找着熟悉的面孔,呜咽悲嚎间,汇成满城哀恸、满目疮痍。
纪云生静静站在尸山血海之中,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一年前曹翊说的那句话——“欲治乱世,需破而后立,以义拒不义。”
那时候,他虽未多言,但心中的想法却与沈玉朝不谋而合——若当真破而后立,定会流血漂橹、伏尸千里,若非走投无路,绝不可取。可眼下的这一切又算什么呢?
正当他兀自踟蹰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看去,就见肖淮穿着白色的披风,策马勒缰,停在了自己面前。
“知还,我送你回去。”
“不必麻烦,”纪云生沉下脸孔,冷冷说道:“我自己可以……”
“知还,现在不是与我置气的时候!”肖淮打断了他的话,语意急切地说道:“刚刚东市的掌柜过来寻我,说他在来的路上,看见士兵们簇拥着御辇往你府上去了。”
“什么?!”
听到男人的话,纪云生微一沉吟,握住肖淮伸出的手,纵身跃上了马背。
寒风呼啸、迎面而来,夹杂着飘零的飞雪,刺痛了纪云生的双眼。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眼眶中滑落,轻轻掉在了肖淮环着他的手背之上。
肖淮骤然一僵,将身前的男人紧紧揽在怀中,目色哀切地说道:“知还,对不起。”
“我不是不懂你的心中所想,只是我觉得……为了这样的小‘义’赔上性命,并不值当。”
“不管你信或不信,”肖淮沉声说道,郑重得仿佛许下了执着一生的誓言:“若是大义当前,我定与你同生共死,绝不会贪生惜命。”
纪云生听罢,心头微微一颤,但终究没有出声回应。
骏马顺着街衢飞速奔跑,待得转过几个道口,景安公府的大门便遥遥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肖淮一拉缰绳,抱着纪云生旋身而起,稳稳落在了地上。
“知还,我在这里等你。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