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后马蹄急促,似有人追车而来。疑惑间,帘外传来萧琰响亮的声音,我不觉心头一晃。
“你在么?”
“你去干什么了?”
“你怎么不回答我?”
一问接一问,好似连续射出的利箭,让我无从招架。
马车吱嘎停了,响起兰七的声音,带着生意人特有的和气以及难以拒绝的热情。
“在在在,我在,萧大人。”
“我刚刚到了一趟铺子,然后又去了一个朋友家。”
“是哪阵风把你吹来的。”
我虽然看不见帘外,但我能想象出遇到清奇之人如兰七,萧琰肯定会顿生一种拳头打在寥寥秋风中的孤独之感。
果然,萧琰一语不发。
“萧大人,萧大人,你怎么了?”帘外兰七很是关切地询问。
“我告诫过你离慕初雩远一些。”声音更高了一些,克制着怒气。
为什么要让我离初雩先生远一些,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关你萧琰何事!
当日我寄宿漏风透雨的酸枣子门外的驿馆,是初雩先生介绍我去的榕树庵,让我暂时有一方安身的所在。
在青螺坊,面对着随波逐流的命运,是初雩先生劝我坦然接受族人馈赠,还说一来一往便是悠长的情谊。
梨花宴上吟出了“玉鼠群趴一堆”、“瞽目真人下凡”,他还说我想象力丰富。
今日他受到非人的折磨,在热嘲冷观中煎熬,当着皇帝,我远远躲着,难道皇帝离开,我也跟着逃离么,那我与那群衣冠“雕塑”有何异。
我紧紧抓着自己的裙子,上有五彩丝线绣着睥睨造化的鲲鹏一双,不争气的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在大鹏鸟的杏仁眼中,偶尔一滴触底四溅开去,开花一般。
都说是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生而为鲲鹏,扶摇万里,穷极八荒,活得潇洒随性。
作为一个人,颠沛流离,命不由己,就算交一个朋友,施一把援手,都有太多掣肘与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