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顺儿还未答话,宋玉宁便义愤填膺道:“想是情根深种、难分难舍呗,”说着往方宴那边恨恨啐了一口,“我早知这人男面女相、油头粉面的,不是什么好货色!”
还拿眼睛往人群里的顾蓁身上瞟去。
顾蓁此时哪有心情在意宋玉宁,只是可怜方宴,这罪名一旦坐实了,纵然云岭书院留他一条小命儿,史家那些族老也得当众打死他,以振家风。
她道:“宴哥儿,你有什么委屈,一定要说出来,宋二姑娘一定会为你作主的。”
方宴面上涨得通红,眼里泫然欲泣,却只是低低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能说……”
宋玉宁冷冷笑道:“还问个什么,让我说,唤了掌刑的来,先打个一百板子,什么都老实了。”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似乎也认同这说法,左右此事物证俱凿,方宴无论如何也是得挨罚的。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动我的人,谁他娘的敢?!”史唯迈着大步子进了来,他穿了一身八答晕春锦长衣,闲闲摇着一把洒金扇子,显得富贵无俦。只嘴里吐的话,却与这通身的贵气不太相符:
“我史唯最是个记仇的,睚眦必报,辣手无情。谁动了方宴一根手指,我便要他整个胳膊来赔!”说着满脸阴鸷地瞟了瞟宋玉宁,又看向钱顺儿。
钱顺儿倒好,做惯了下人的,这种气受过不知多少回,宋玉宁却是气歪了鼻子,指着史唯骂道:“好、好、好!你两个做出这等淫-乱腌臜之事,还敢这等无礼,反了天不是?!
方宴见主子来了,也有了些底气,哭兮兮地道:“不是这样的,那信是……”
史唯瞪着宋玉宁,抢声道:“怎么样?许你热脸去贴冷屁-股,缠着梁皖不放,就不许我两个你情我愿,主仆情深?”他刷拉一声抖开扇子,满脸都是不在乎的戏谑神情。
宋玉宁气急,小脸憋得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宋兰沚叹口气道:“史公子……”
史唯嘻嘻笑了一声:“二姑娘也不必再言,该如何,我省得,等你们的公告一出来,我就下山,决不玷污了云岭书院的名声。”
方宴脸色一变,泪水夺眶而出:“主子,您……您何必这样?”
史唯放了半根指头在自己唇边,示意他噤声。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史唯承认自己与方宴的关系,并自愿离开云岭书院。白管事挥退了众人,宋兰沚也带着宋玉宁走了。
钱顺儿似乎对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还有些不可置信,却被吓破了胆,只因快走之时,史唯俯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
三天以后,云岭书院发布告示:史唯行为不端,与其家奴方宴一同被逐出云岭书院,此后亦不得自称云岭书院门生。
钱顺儿偷盗恶习不改,被钱公子杖责了三十大板,撵了出去。据说后来在路上遭了野兽攻击,身首异处,下场凄惨。
事情就此收场了,私下里却议论不断,传说方宴是妖精转世,可男可女,会各种法术,勾得史唯大好前程不要。又为史唯叹息。
山上比其他地方阴冷,纵然已是五月初,云岭书院的天气才将将回暖,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1],在这一片姹紫嫣红中,方宴却恰似霜打的茄子一般,愁眉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