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正是李令语带着李明义来雪灵观祈福的真正原因。
前几日，前往灵州递送军报的时候，李令语就利用暗哨，收到后晋内部有人运送旧朝库银的消息。
起初，李令语听说这笔银子流往鬼市，只觉得是有人想要中饱私囊。但听说这笔银子是由灵州的“陀狼马队”运送的，而且银子流入鬼市后，“见血封喉”这位毒草价格飞升，她本能地觉得，操纵这笔银子流入洛阳的人并非爱财那么简单。
“灵州的‘陀狼马队’虽然是王四娘的，但据我所知，多年前，这支马队是王四娘的父亲、后唐户部侍郎王敏用来运送官府白银的。
如今，‘陀狼马队’带着旧朝库银重现于世，幕后之人既然能利用王四娘的马队运送白银、购买‘见血封喉’，就一定知道马队的过往，也必定要将这毒草用到特定的地方。
所以，我今日要买的，除了这支马队的消息，还有鬼市‘见血封喉’的流向。”
堂上，摇曳的烛火照亮了昏她的墙壁。尽管地面上阳光普照，熙熙攘攘，地下这家鬼市当铺始终暗无天日，唯有幕布后头静坐的那人，若有似无地敲着桌子，勾着来人的心智。
李令语的问话被帘幕挡住，但他确定，帘后那人必定听清了。
当年，母亲被石敬塘焚烧于宫内火堆的场面在李令语年幼的心上蒙了一层血腥。李令语逃过一劫，长大后跟着义父李明义行走江湖，她面对魑魅魍魉也比寻常女儿家镇定得多。
所以，便是这当铺里阴森可怖，李令语也未曾感到害怕，只看着幕布上那个血红的“当”字，静候帘幕后面的人答话。
等了许久，待帘幕四周烟雾微微散了些，后头端坐那人才用沙哑的声音，若有似无、轻描淡写地反问：“要消息？你拿什么做交换？”
进鬼市前，李令语便晓得这里做消息交易时“厚入薄出”的规矩，也晓得没有有趣、有价值的信息做交换，必须以性命做抵押的潜规则。
所以，几乎没有犹豫，李令语回道：“我没有其他消息可以做交换，但我的命可以做抵押。”
李明义晓得李令语是个胆子大的，却没想她胆子竟然这么大。
见她如此说，李明义本能地吓了一跳，抓住李令语的胳膊，怒斥道：“瞎说什么？命只有一条，抵了换不上怎么办？”
李令语却比李明义淡定得多：“父亲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
李明义哪里肯答应：“命都没了，你还打算什么？！不行，这消息咱不买了，跟我回家去！”
说罢，李明义拉着李令语的胳膊，执意要将她拖出当铺。
谁知，才走到门边上，方才隐在黑暗处未曾见到的几名大汉，竟将去路堵住，不让李令语等人离开。
“怎么，当我这买菜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啪的一声，帘幕后端坐的那位将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人虽没走出来，但帘幕外头的人却听出了他的不悦。
李令语晓得李明义的举动触怒了当铺主人，只得看向李明义，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这才转身，重新朝向方才那个血红的“当”字，郑重地重复了刚才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