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高坐在大殿上方的台阶之上,面上如古井一般波澜不惊,神色不明,静静地看着,什么话也不说,沉默着用手指抚摸着龙椅上镌刻的花纹。
“逆子!胡言乱语!“黄粱涨红了脸,一把把自己的袖子扯出来,瞪圆了眼睛,抑制不住的怒火,”老臣今日直言,让女子登基,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于礼法、于万民,都是罪过;如此之违背礼制的言行,老臣至死不允。“
黄粱梗直了脖子,他的儿子汗如雨下,颤抖着身子,跪在父亲的脚下,伸手去拽父亲的衣袍。
“陛下,草民绝无虚言!”
不知道什么时候,号称秉承天意的道士,出现在大殿的门口,快步奔到前头,脚下一滑,顺着跪下,对着地面重重地连磕了三下;额头顿时红肿一片。
“陛下明察!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黄谏官。”坐在上方的帝王突然出声,“你可是觉得,朕没有资格收到天意吗?”
天启王朝一贯有视天意为遵循的传统,上至天子下至平民百姓,每逢大事必要入道观而寻求指引。
质疑帝王能不能收到天意,毫无疑问,潜藏之意即为质疑帝王是不是一个明君。
殿下的诸位官员只把头一低再低。
“也罢。”不待黄粱回答,帝王一锤定音,“既如此,便成全了谏官的心愿,赐黄大人一死,也一并让今日诸位都知晓知晓,看看朕,到底有没有资格收到天意。”
“黄大人的确是劳苦功高,是该休息休息了。”帝王突然起身,一步一步地从台阶上走下来,到或跪或站的三人面前站定,弯下腰伸手拍了拍道士的肩膀,“先生能获得天意,想必是有缘之人,不知可否愿意入朝为官,为天启效力?”
“这是草民的荣幸!”他再次深深地弯腰跪拜,“叩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甚好!”
怀风拍拍手,仰头大笑着从前殿的侧门走了出去。
苏得止紧跟在皇帝身后,临走前高喊道:“退朝!“
“恭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之上官员齐齐垂下头,深深地弯下腰;直到怀风的身影彻底消失,拖地的尾袍划过门槛,茫然地站在原地,而后才零零散散地走了出去。
近卫的手脚很麻利。
三三俩俩地走在离开的宫城内道上,众官员们回过头,就可以看见日光之下,高悬在宫墙之上的被分离的尸首;鼻尖下萦绕着若隐若无的却难以忽视的新鲜的血腥味。
要教众人知道,帝王的威严不可冒犯。
帝王的旨意不可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