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眼神冰冷,手里握着占卜用的龟甲,“承海神谕,还有一位叫纪随的新娘,找出那个人!”
11.
每年海神的祭礼,我都会去观礼,躲在人群中,我看着坐在花船中的新娘,被小船带入海中,这时海面会刮起一阵龙卷风,连人带船地卷走,然后消失在遥远的海平线上。
新娘的家属发出哭声,我也跟着堕泪。
物伤其类,秋鸣也悲。
每一次我都庆幸,坐在那船上的人不是自己,接着心惊胆战地想:我这改了名字的死里逃生,无意于偷来的生命。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是别人替了我去死,才换得我的苟活。
我恨亓官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恨他们手握八十万兵将,不肯与海神决一死战,却把无辜的新娘送入死神的怀抱,换来一年的苟且偷生。
为什么不同海神开战?如果我要死,我宁愿大家一起死,而不是把我这样无辜的人拿去献祭。
或许我也是自私的人,说什么不愿与哥哥同流合污,只是因为,自己是多数者暴政下的牺牲品。如果我也是多数人中的一员,我可能也会义正词严地指责那些哭哭啼啼的新娘:别哭了,想想你的牺牲拯救了多少人呐,你应该笑着死去。
我没有那样英勇就义,舍己为人的魄力和胸怀。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想尽可能地活下去。
我改名后,哥哥为了名正言顺地保护我,同我断绝关系,并将我驱逐,我不得不以四处拾荒为生。
同哥哥分别时,才12岁,离开他时我还小,尚不明白事理,而且流浪生涯饥餐露宿,生存很是艰难。
我怨恨他将我抛弃。
分别8年后,哥哥让人来接我。哥哥看到我,冷硬孤傲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那笑容温暖而耀眼。我注意到才三十出头的他,鬓边竟微染霜华,像个小老头。
于是我明白,这8年里,哥哥过得应当也很艰难。
“俏俏,”他沙哑的嗓音叫起我的小名,似乎因很久不曾叫过这个名字而显得发音有些别扭。
“哥哥终于,有能力保护你了。”他笑得令人动容。
政治生涯水深火热,如履薄冰,他本是淡漠随缘不争不抢的性格,但为了获得保护我的权力,他殚精竭虑,苦心经营,终于在八年后当上了城主。
我明白了哥哥驱逐我的苦衷,也明白了我在哥哥心里的重要性,我不再怨恨,并释怀了颠沛流离给我造成的伤害。我不再是无家可归的人,我有哥哥。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们兄弟好不容易相聚,应该相依为命。
当他发现我从城外带回了小白,同小白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纠缠的时候,他红了眼眶,神情可怖,变成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
哥哥再次将我驱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