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柏穿上衣时,杨瑞珠把头转到一边,盯着角落的旧挂历看。
她下床时赵荔荔终于醒了,揉着眼睛下意识拉了一把杨柏的手臂,杨柏没有第一时间抽出手,饶有兴致坐着不动,观察赵荔荔注意到床边的杨瑞珠时的反应。
“你先出去吧。”赵荔荔煞白着脸对杨柏低声说,缩回原本压在杨柏身上的腿。
杨柏笑笑,掀开被子拿过放在床边椅子上的牛仔裤开始穿,烟盒和打火机连着用了一半的餐巾纸从口袋里滑出来,她弯腰慢吞吞地捡起来,趿拉着夹脚拖走到后门去拿扫把和畚斗,把昨晚扔在床边的指套和餐巾纸扫起来。
枯枝扎起来的扫把刮在水泥地上,发出干燥的“沙沙”声。杨柏在杨瑞珠母女的注视下有一下没一下扫着地,今天是个阴雨天,这间后厢房本来光线就差,这下更是连人脸上的表情都看不清了。
杨瑞珠咳嗽了一声,催杨柏:“你阿爸在外面等你。”
杨柏一抖,接着把地扫完,拿着半满的畚斗要出去时杨瑞珠忽然捏了捏她的外套,替她扣上扣子说:“穿厚点,今天很冷。”
院子里细小的雨滴落在她脸上,杨柏擦擦脸,站在门后,听不清赵荔荔和杨瑞珠在说什么,手揣在口袋里,穿过院子朝前门走,顺便给自己点了根烟。
大厅之前为了摆下阿公的水床,被清空过,现在也只有一副桌椅,长条凳横七竖八摆着。杨金容弓着背坐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张着双腿,头上稀疏的发丝染过,黑得死气沉沉。
杨柏靠在门框上,杨金荣抬头看她,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杨柏没说话,朝室外吐了一口烟。
杨金荣冷笑一声:“好,你妈教你这样子的?”
“她教我抽烟,你教我在外面乱搞,我都学。”杨柏厌恶自己颤抖的尾音,像台词生涩的怯场演员。她更嫌今天太冷,她穿得太少。
杨金荣脸色更差了,眯着眼打量杨柏,说:“你现在是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工作?快三十了,你妈也不催你相亲。你这个流氓样子,哪个男的能看上?”
“你有儿子,男丁,还操心我干什么?”
“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杨柏翻了个白眼,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熄,径直走到楼梯边要上楼,杨金荣又开口了:“我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里?”
“有什么好说的?”杨柏走了几阶楼梯,听见杨金荣说:“你别去气你姑姑,她生病了。”
杨柏下意识回头:“什么病?”说完她就在心里懊恼,姓杨的这些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值得她在这里牵肠挂肚?
杨金荣冲她招手,拍拍身边的椅子。杨柏不情不愿地走近他,没坐下,歪歪斜斜站着。
“肺癌,中晚期了,你表姐没跟你说?”
杨柏摇头:“还能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