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刚过不久,村路上已经少有人声了。这里的人们有意或无意地保持着日落而息的古老守则,无论在怎样热闹的时节,夜间都是安静的。
佩里走出细长的小巷,在村落边缘开始听到海上的风声。他应该很疲惫,但不想休息,继续走向海边。
今天早些时候,他想把圣牌项链送给亭亭,亭亭没有收下。海悧一定教过他不能随便收取礼物,特别是来自不熟悉的成年人。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该如何答谢。那个孩子的面容和声音,以某种神秘的方式,使他想起了那一天发生的事。
穿过一小片沉睡的田地,他走上海边栈道,海浪在下方拍抚着礁石,留下破碎的叹息。空气湿冷,栈道的栏杆上结满露水,不堪把握。夜空中悬挂着群星千百年前的残像。
佩里在栏杆旁停下,发觉有人向这边走来。一个小巧的身影沿着他来时的路匆匆走近,路灯照出那个人的清丽形容。
意外,却又像早已注定的情节。
海悧换掉了节日盛装,裹着一件长过膝的白色羽绒服,衣摆下面似乎是绒面的居家裤,像是已经打算休息又临时决定出门,随便套上外衣和冬靴。他逆着海风走来、刚刚洗吹过的散发被风撩起,轻得像云雾。
是在担心我吗?佩里歉疚地想。他出门前和时夫人打了招呼,说了在附近散步,不会晚归。那时海悧在楼上照看亭亭,应该注意不到楼下有人出门,大概是从时夫人那里知道的。
“……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海悧微喘着气,“从庙会回来你就心神不定的样子。”
“很明显吗?”
他本不想倾诉,但什么都逃不过Omega的洞察。
“再说,你又不熟这里的地形,掉进海里怎么办。”
海悧看上去很关切,却还有开玩笑的余裕。因为刚刚度过一个热闹、愉快的节日?或因为被家人的爱围绕着?
佩里还以微笑,“那你牵着我?”
海悧睁圆了眼,好像来不及害羞或气恼,只有惊讶。
“……开玩笑的。”佩里匆忙补救,“我只是想出来走走。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们回去吧。”
这样轻率的调戏,的确是“朋友”之间不该有的,也不像他通常的风格。也许是被海悧的玩笑感染,他也觉得心里轻了一些,甚至想要犯下更多亲昵的恶作剧。
借着路灯的暖光,他注意到海悧身上有趣的细节:拖在羽绒服领口外的白色绒布兜帽,有立体填充的“角”和“耳朵”。
“这是什么?”
“睡衣。”海悧的话音有些难为情,“亭亭喜欢,就买了亲子套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