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将近,天地凛寒。
耕农人家早已入梦,市井坊间,万家灯火熄灭,唯辛府卧房灯火彻明。
辛蕴不住地晃着脑袋来回地走,塌边灯下刺绣的辛夫人‘啊呀’一声,立时引得辛蕴探头,紧张地凑上来,呼呼地吹着夫人指尖冒出的血滴。
辛夫人眉含忧愁,见他窜来,一番动作之下,不禁更伤怀:“夫君,我们……”
话头刚冒,脑子还捋不清楚千般万般的思绪,辛蕴便惊恐地捂住了她的唇,皱紧眉头摇摇头,咬牙一字一顿道:“夫人慎言!”
辛夫人下意识地捏紧了针,眼神迷茫,哽咽着犹含不甘:“难道就没有人治得了他吗!”
深深一叹气,辛蕴满腹腔的悲凉,自以为进入六部,能做些实事功绩出来,这几年世事遽变,阉党、清流轮番登台唱戏,他一个从五品,不仅实现不了抱负,还得把自己唯一的女儿搭进去。
悲乎哀哉!
辛夫人见他面色愈发阴沉灰暗,惶惶然不知说些什么,只是掉着眼泪,偏过头,瞧那嗤嗤燃烧的灯芯。
辛蕴负手踱步至窗前,冷风一片片生割着皮肉,他却好似无所察觉。
室内声响一时平静。
风雪簌簌,不知压折了哪一节树枝。
罢了,也都是覆入冰雪泥地里,生长或是枯死有什么分别呢?
“郎君!”
身后石破天惊地响起一道响亮的女声。
“郎君,”她缓和了语气,“你前些天,不是救了一个姑娘回来么?”
辛蕴骇然回身,对上她眼神里满是恳切的期待,眉毛一抖,长长地吸了一口冷气。
“郎君!”
她叫道,几乎哑了嗓子,面对着唯一的期望。
这一夜似乎过得格外漫长。
她睁着眼,固执地一动不动,好似动了一下便要减弱一分希望。
辛蕴如泥塑一般,钉在原地,好久好久才擦润了干燥的嘴唇,一张一合间,颓然无奈,半是默许地吐出一个字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