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昕沉默地盯着纪惟收拾桌上的文件，纪惟似是早有准备，正挑出其中几份、小心贴上事先写好的标签。对方神情冷淡的侧脸与那副要去爬床的装扮一点都不搭，能够与之相合的，只有时昕之前熟悉的温柔恭顺的管家形象。这么想着想着，大少爷突然诡异地生出些优越感，就算纪惟冷落他又怎么样，这种冷淡也是他独一份的。
“惟哥。”
纪惟见脾气不太好的大少爷在被怼后依旧心情不错，不甚理解地看了他一眼。
“阿昀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如果你想，我帮你在市里找套房子……”
纪惟愣了一瞬，很快意识到这对‘亲密无间’的兄弟之间沟通了什么。一时之间他来不及细想时昕说这话的动机，就先用最快速度关死了门。
大少爷还在一无所觉地继续叭叭：“这件事用不了多久，阿昀已经把外界身份系统的细节都跟我说了，顶替一个平民户籍不算困难……”
连续两个‘阿昀’总算把心中慌乱的纪惟唤回了神，眼前人的轻松姿态和早上季寻意的压抑神情混在一起，成功让从早上起心情就不算愉悦的人心中恼怒占了上风，压过了其他紧张、害怕之类的复杂情绪。
“您和小少爷对于这种处理方式很满意吗？”季寻意在时昀想通松手前被时家几乎脱了层皮，如今时昀幡然醒悟的戏码还没演够几天呢，就开始迫不及待地给别人出起歪主意来了。纪惟正在气头上，说话的语气自然冲得很：“哦，下奴忘了，季家的下场也有您的一份功劳，您当然是满意的。”
虽然时昀一直在‘阿昀’、‘阿昀’得混淆主体，但他还没忘整件事是谁搅起来的。更别说这个提议本身就很可笑，作假的身份被大少爷捏在手里，在时家庄园与在市里又有什么区别。
他接过季家的事后从未给过时昀什么承诺，有进展后又是直接和季寻意交易，容易胡思乱想的时昀从他透出的信息中猜出季寻意的去向、想为季寻意上一道保险，出卖他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大少爷这两头吃的吃相却太过难看了，一个季寻意‘卖’给两边人还装作无辜，从哪长出的这么厚的脸？
时昕自觉退让许多，还没等到纪惟的确切回复，就见面前的人丝毫没有再理他的意思，拢起文件径直走了出去。逼仄的管家书房从书桌到门口不过三两步的距离，时昕拦截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纪惟语气温和地和守门的侍奴打过招呼后踏上了去二楼的楼梯。
真要让纪惟这么走了，下次再堵到人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时昕几乎没有思考就扬声叫道：“惟哥你别生气啊！我真的是认真的！”
管家书房围着不少正在忙于工作的大小管事，听到声音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神色奇异地盯着大少爷看，一秒不到又很有眼色地齐刷刷低下头装死。
时昕反应过来后往周围瞪了一圈，想起这些是纪惟的手下才勉强压抑住恼羞成怒的冲动、若无其事地退回屋内。
几分钟后门又打开了，大少爷随意挑了个人指使道：“去我书房把文件都搬过来，下午我要在这办公。”